金妹家。
〔桌上残灯未灭,友生 睡床上,老母在缝衣。
友生 (梦呓)狗杂种,叫你认识我!叫你认识我!
刘母 友生,友生!(摇他)友生 啊!啊!
刘母 (再摇)友生,醒醒,醒醒!
友生 (醒了)哦,怎么还不睡?这么晚才回,干什么去了?
刘母 是我!友生!
友生 哦,岳母,你老人家还没睡?
刘母 缝衣裳哩!
友生 你有病,早点睡吧。老眼昏花地缝个什么?回头交给金妹得了。
刘母 她有她的事,这是我从店子里领来的,他们见我针钱活不错才让我缝的,我算有了点活计了。
友生 什么时候了,娘?
刘母 刚才隔壁的钟敲过三点了。
友生 (焦躁地)金妹还没有回来?
刘母 没有。(停)真是的,她从没有这么晚不回来的呀。
友生 咳,现在一家都靠她过日子了,她该变了。
刘母 不会的,友生。她不是那样的孩子。今晚一定有什么事,出了什么乱子。这几天外面风声很紧,据说游击队要冲上海。
友生 (捶床)咳,可惜我眼睛坏了。我早想当游击队去,家累重,走不动。若是早走了,眼睛也不会弄成这样。
刘母 安心地养吧。你没听得老余说,花多少钱也得把你眼睛给治好。
友生 (苦笑)老余他们是一番好心照顾穷朋友,可是他们自己也是卖气力的呀,怎么好老麻烦人家呢?再说,平民医院也没有什么太高明的大夫,他们枉自花了许多钱,我的眼睛还是看不见。
刘母 耐烦点啊,友生,医院里大夫们也还是肯尽心的。要不又怎么办?
友生 怎么办?死路一条!可我又不愿意死,我还年轻,我还有一颗火热的心。啊,我怎么好!(哭了)
刘母 不,友生,别哭,那样眼睛只有更坏的。我看你这几天老是擦眼泪,那是不好的啊,孩子。
友生 娘,你不知道多难受!
刘母 怎么不知道?可是大夫说,要好就得静下来。
友生 什么静下来,分明要我死了这颗心罢了。可是,要心死是多不容易啊,难道我真这样完了?娘?(哭)
刘母 瞧,你又哭了,这怎么好哇!
友生 你知道,我平常是不流眼泪的。多么苦的日子我也能熬友生 他妈的!你卖了什么?我问你,你卖了什么?你卖了人是不是?干脆你不回来得了,你当老子眼睛瞎了,是好欺负的!
刘金妹 (哭更惨)哇……
刘母 友生!
友生 你晓不晓得我们一直瞪着眼睛等你到这个时候?
刘金妹 我怎么不晓得。
友生 晓得,怎么不回来?
刘金妹 回不来呀。
友生 为什么回不来?不好意思回来,没有人再送你回来,是不是?
刘金妹 你怎么这样侮辱我!?
友生 (以拳击床)谁侮辱谁了?我替你争面子,把眼睛都被狗杂种们搞瞎了。你如今当真叫我做活忘八,这是我侮辱了你,还是你侮辱了我?你说!
刘金妹 (大哭)天哪!
刘母 别哭!真要了我的老命了。孩子,你倒是说呀,怎么这样晚才回来?你上哪儿去了?有人欺侮你吗?
刘金妹 今天我在大马路摆下了。起先生意还好,卖了四五罐。后来巡捕来赶我们来了,我来不及逃,货都给没收了。我求他把货还给我,我说“家里还有娘,... 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